「跟我很像的男人?」
紅髮男人挑眉,即使已邁入壯年,稍稍使力還是能讓年輕女孩們心跳漏拍:「小雪,妳覺得世界上可能有人跟雷爸一樣帥嗎?」
「有,你老伴。」已經習慣到連白眼都懶得給,女子將筷上飯菜送入口中,教養良好地閉口咀嚼,沒去多看她爸爸有些尷尬的表情和另一個爸爸誇張地以拳擊掌「搜爹斯捏!」。
「小雪,妳繼續說。」
「嗯,小娜說是她北方的朋友,但根本就不像她會接觸的類型。那個男人看起來經歷了很多事,而且他身上…」
東時雪頓了頓,遲疑著措辭。兩個男人坐在餐桌對面,一個捧碗一個舉箸,見她乾脆放下碗筷,也隨著停止了進食。
「我不太確定,」東時雪說,「他帶著爸說過的…血腥味吧?像爺爺身上那種。」
紅髮的男人敏銳地握住身旁老伴的手,安撫他驟然嚴竣的神情。他的老伴反轉指掌與他相扣,示意他:我沒事,然而稍微放鬆的臉龐上眼神依舊凜然,雷殷甲理解那是軍人亦是父親的表情,東家的男人總是如此剽悍。
「他沒對妳們做什麼吧?」
「要是做了什麼我還會在這嗎?」女子笑笑,顯而易見的傲氣:「爸,你放心啦,你女兒可不是好欺負的角色。」
是啊。雷殷甲默默地想。高中就打趴學區所有小流氓弄得附近小幫派雞飛狗跳,最後連他們出門散步都會莫名被不良少年立正行禮,真的很難欺負,別欺負別人就很不錯了。
這樣的小雪,會選擇和父親踏上一樣的道路,平凡地做一個地區高中的駐校教官,實在難以置信。
東聲敏抿了下嘴唇。
他的老伴和女兒都沒開口,他們知道東聲敏正在思考,這個男人的小習慣從小到老從沒變過。
「他身上還有什麼特徵?」
東聲敏問,口氣卻是肯定的。
東時雪想了想,好友怕冷,但來訪時,她的大衣卻被那個男人拿在手中,現在想起來真是詭異。
她將這點說予父親,似乎是証實了什麼猜測,東聲敏皺起眉頭,和雷殷甲互看了一眼。
「我知道了,他是娜娜的男朋友?」雷殷甲拍手。
「才不是,小娜跟小夏姐超像,在她眼中男人只有可以當素材和可以當砲灰兩種分類而已。」
「小雪,提醒娜琪,別跟那個人走得太近。」
「為什麼?」重新端起飯碗,女子有些可惜地用筷頭戳戳碗裡冷掉的焢肉。
「…總之妳提醒她就對了。」東聲敏舀起陶鍋底部還冒著熱氣的肉塊放到她碗裡,雷殷甲則順勢夾走了她剛戳過的那塊放進嘴裡,一臉津津有味。
「東的焢肉我可以再吃五十年。」
「你是要當人瑞喔。」東聲敏笑。
東時雪無奈地瞪著逃避話題(順便放閃)的父親們,不知道為什麼,她就是想幫那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多講幾句。
「我拿你們照片給他看的時候,他表情超難過的。」
——很難過,但還是努力裝出不在乎的口氣。
而且他長得實在太像雷爸,害她想起自己小時候,還不知道東聲敏與雷殷甲彼此相愛,卻對每次出遊回家時,小雷叔叔目送她衝進父親懷裡的表情記憶深刻。
她總是從父親臂彎中回頭,以為雷殷甲的悲傷,是跟自己一樣還想再貪玩片刻,今天卻在那個男人臉上看見了相似的神情。
「我猜他應該是剛經歷了什麼傷心事,才會大老遠跑來這裡散心。」
東時雪頑固地盯著兩個默默咀嚼的父親:「而且他要先暫住小娜她們家耶,你們不覺得很不OK嗎?」
「是不太OK,」雷殷甲同意:「他肯定會被小夏嚇到,如果沒被她嚇到也會被她沙發上的裸體抱枕嚇到。」
東聲敏居然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。東時雪覺得自己快被氣死,這兩個老男人簡直是惹惱自己的天才。
「反正我覺得他不是壞人啦!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讓小娜一個人煩惱…不知道能不能幫他什麼。」
「你說他跟我很像?」雷殷甲突然拋出問句。
「越想越像。」
「那他一定沒有問題。」紅髮的男人微笑,他的老伴看了看他,伸手溫柔地按揉他的肩頭。
「因為我也走了很遠很遠的路,而我現在,在這裡。」